——只不過戴上人皮面具繼續演戲,不難的。
回憶倒流始於一本紅色的牛皮書,刮回他每一次的傷痛。
亞瑟·布朗失蹤了。
嚴格說起來不算是失蹤,他只是沒有回信,可沒有回信就等於失去了一切蹤跡,遠在於波巴洞的他和身在霍格華茲的自己,隔的太遠,他無法馬上趕去法國弄個明白,只能像坐牢一樣的在這裡等時間過去。
他在某個週末的下午收到了一個包裹,艾倫依稀記得那是在二年級下學期即將結束的時候。
雷文克勞的早晨人算是多,艾倫依然早起來到餐桌用早飯,今天他只想包一點回房間吃。
維持這樣只見頭不見尾的生活以久,有些人透漏不諒解的眼神看過來,不明白史密斯這陣子為什麼這麼消極,連課都不願意上,有時看到人,轉個頭又不見他在座位上了。
艾倫不以為然,正打算離開時,貓頭鷹投擲了一個包裹在他桌旁旁,他看了幾眼,沒有寫寄件人,故作冷漠沒興趣的把包裹一起帶回去房間裡。
亞瑟·布朗失蹤後,他一直在等待消息,如果這個包裹不是他寄的那又是誰?
他飛快的走回了雷文克勞塔,照往常三兩下解開了門口謎題,甚至還有些不耐煩,回到寢室後,房內並無他人,一手拆包裹一手拿著三明治咬。
他後來是叼著三明治把包裹拆了後,看到了一本頗舊的紅色牛皮簿,上頭沒有名字,紅色也退色成了暗紅色,翻開來卻是嶄新的頁面。
艾倫把書倒過來從頭翻到尾,沒有任何的筆跡或是留言,他翻完後有些不能理解的把書扔了,解決完早餐他去洗了個澡,再回來的時候他看扔在床頭櫃的書,還是躺去了床上翻個仔細。
亞瑟對他是如此重要的朋友,大概連他自己都想像不到的重要,這種佔據感其實讓他很不舒服。
雖然說起來有點好笑,但他確實渴望友誼,卻又不是那麼的渴望。
也許剛入學時會希望,但現在他只想保持好安全的距離就夠了,可是亞瑟還是讓他放心不下,明明認識的不夠多。
卻還是特別的上心,為什麼?
那本書真的一個字都沒有,艾倫翻完回到第一頁看著,是有人要寄日記本給他嗎,要挑也不挑全新的,他並非會討厭二手或是復古風的東西,只是在這敏感時間他看到都沒有愉悅感,只覺得被騙。
艾倫看著許久,正打算把書鎖回去抽屜的時候,第一頁的牛皮紙上浮現了一個字母,寫著「I……」
停頓了許久,艾倫愣了愣,他立刻坐起來拿著書猛瞧,確實多了一個字母,然後就浮現了完整的話語。
「我要入學了,進入霍格華茲。」
誰要入學?艾倫疑問的看著,接著眼前一黑倒回了床上,書頁上的筆跡繼續寫著:「希望我會是個好學生,並且是史萊哲林。」
史密斯家沒有向來,艾倫不清楚自己家的歷史,只知道是頗有威嚴和身段的家族。
如果要說,母家的姓氏反而較有名氣,因為那是正氣師中有著光環的姓氏。
安德莉亞·威爾森·張。
張家雖是後來移入英國的家族,但也早就紮根,不比威爾森的姓氏來的常見,卻還是蠻有影響力的,因為雙方都在正氣師的圈中站了一席之地。
兩邊聯手鞏固正義和守護的圍牆,擊殺了數多的作惡黑巫師。
這些故事他就當床邊故事聽,越聽越明白,他以後也是要成為正氣師的,那是一種憧憬,深深地紮根在他腦海中的潛意識,也想成為像父母那樣威風又令人尊敬的人,可以保護他人,擁有強大的力量。
那些回憶片段一個個貫穿他的身軀,將他釘在柱上。
史密斯家因為工作忙碌,平常沒有人會在家,起初他還只有一點點的印象,母親會陪他左右,直到他稍微大了些就不再陪伴了。
有點家裡來了一個有著一頭棕髮的男人,渾身冰冷的氣息,和令人窒息的目光,卻有著好聞的藥草香味和漂亮溫暖的手。
父母們說:「艾倫,這是愛德蒙,他以後會陪著你,有事就找他,我們相信他會替你解決的。」
那是愛德蒙來家裡的第一天,他們和樂的吃了頓飯,儘管愛德蒙看起來並不高興,卻也沒有怒的離開餐桌。
就這樣平靜的過了一天,他始終好奇的看著愛德蒙,然後被無視。
隔天史密斯夫婦去上班後,家裡只留下了愛德蒙和他,艾倫聽很久後的愛德蒙和他說起,他那時候只有三歲。
愛德蒙也不是多喜歡小孩,幾乎都關在工作室內調整魔藥,三餐也是外食多,艾倫從來沒抱怨也沒嫌棄,只是跟在愛德蒙的背後,跟前跟後,希望他能注意自己一點。
睡覺前他希望愛德蒙唸床前故事給他聽,不過知道他的工作繁忙後,就沒有再要求過了,只要求了一個擁抱就上樓睡覺,安靜的沒有哭鬧。
日子飛逝的過,愛德蒙逐漸接受他,艾倫感覺到他的手暖了起來,在這常常空無一人的大屋子裡,有的人會牽著他的手,把他抱在懷裡說著愛他、說著想他。
他不再是孤獨一人,不會寂寞了。
科帝士一直都是讓孩子在家自學,隨著吸收知識越來越多,艾倫明白正氣師工作的重要性,也明白愛德蒙遊走在黑白兩間的灰色地帶,那身染黑魔法的神秘,他不害怕,他只覺得這樣的愛德蒙太神秘,也讓他感到驕傲。
他堅信愛德蒙不會離開他,卻也想過愛德蒙與另一人共結連理的日子。
還沒有學會如何堅強就要放手,他一直都不敢想像,所以也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繼續生活著。
那份活潑和聒噪是他最原始的情感,沒有煩惱沒有憂愁,也沒有仇恨,在這裡不用看人臉色,只要有他和他愛的家人們就好,其他的人,通通不需要。
直到入學信的寄來,他高興的覺得可以飛上天,但沒想過那份憧憬的光環會帶來這麼大的壓力。
「因為是史密斯,沒什麼不能的吧。」
一開始他學的並不好,雖然在家自學的程度已經超出同年齡的人許多,但在學校不太一樣,有時過度的問答還會招來教授的質疑,他寫信問過了父親,父親只說:「請給教授一些上課的內容,不然都給你這個小天才說完了,他就不用上了。」
好吧,他承認別人很難搞。
十一年以來他還沒什麼和外面的人接觸,所以論朋友,他還真的只有愛德蒙,愛德蒙不會嫌他囉嗦,至少還是挺喜歡他發問的。
史密斯這個姓氏有很大的魔力,當他的課業爬的越高,也發現大部分的人和自己說不上話,漸漸的產生了嫌隙。
從課業從人際,他一直都不太會處理這一塊,用上處理而不是面對是因為他一開始都當這是必須去解決的公事。
不知不覺的變得對自我嚴厲,自我要求開始提高,一再的反覆練習輕鬆過關,招來了其他人的不諒解。
艾倫終於明白他跟其他人一直都不同,但就是因為這份不同而錯過,沒有相同的交錯點。
這樣平行的生活一直到他第一個月的學期生活要結束開始產生衝突。
艾倫和別人打架,甚至打進了男廁去,兩個人的襯衫甚至破了,臉上和膝蓋有著瘀青,是被其他的學生叫來教授才分開兩人。
事件只是單純的看不順眼,後來開啟了史密斯和人的到處衝突,打架即是家常便飯,每一次都是口角之爭,以至於現在他過得太平靜,都忘記了那樣的的生活。
他沒有失去什麼,只是在抉擇中,大部分的人選擇了別的人,而正因為他從沒擁有過,所以談不上失去同學。
當那些人對著他使用爆裂性咒語時就該想到這個咒語引發的後作用的多大。
艾倫覺得好笑,這些人的咒語命中率不如他,三兩下讓他打偏,咒語打中一旁立在牆邊的瓷磚雕像,爆炸聲震耳欲聾,碎片四散的飛,劃傷了他們每個人。
艾倫用手擋住臉,小臂也傳來撕裂般的痛,襯衫被血暈了一層層,他們都有些傻,只是艾倫怒在氣頭上,根本不在意,馬上加倍送了對方一個繳械咒,將人放倒在地。
那個景象他偶爾還會做夢夢到。
散落一地的瓷磚,水龍頭被炸開來水流一地,他的魔杖被打飛到一旁,和另一個男生互掐著領子在門板旁誰也不讓誰,那是他火大的一次,以至於失去理智他也承認。
有時他會想,如果有正義無法貫徹,需要做一些偽善的行為來說自己這是對的,那又何必再做對的事?
他挺身而出,為被欺負的人發話,甚至與人打架,他不要求回報,但他卻被說他錯了。
艾倫頓時明白他不能接受自己被認定是錯的,因為他不明白錯在哪。
從此後他再也不輕易表露情緒,處處都是騙局,而他是戲偶,讓人花錢看他笑話。
一上的寒假,布朗家來到家裡作客,帶來了一個金髮的男孩,他是亞瑟布朗。
也是艾倫史密斯第一個認定的朋友。
亞瑟是個很健談的人,還不熟悉時很多一分禮貌,但熟悉後能在他身上看到許多有趣的事。
比如亞瑟很會說笑話,可以一個人很正經的說,然後講些胡言亂語,讓一開始剛見面的艾倫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他們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好朋友,是亞瑟上前的拼命搭話,才串起來了這段微妙的友情。
到現在他依然會想,當時沒有亞瑟可能他就一蹶不振,雖然才多大,但他真的覺得很疲憊,連和家人溝通都不想。
於是他明白怎樣去使手段來讓人對自已改觀,禮貌和禮儀不再是義務,那是宣示。
在他和諾曼掐上對方領子時就已經講的乾脆,最好是乾乾淨淨別再鬧事。
二年級的生活如此平順,他生活中有了其他人,卻還是……不夠滿足。
「艾倫,你還會想成為史萊哲林嗎?」
「史密斯,作為一個雷文克勞,你實至名歸,卻多了點別的東西。」
所以,他通通都能割捨掉。
情感、貪欲、傷害,只要割捨就不會受傷。
父親的那封信,說亞瑟的家人死了,死在黑魔法之下。
亞瑟卻沒有給他任何的信,包含他寄過去的信也石沉大海,沒消沒息。
艾倫清楚他可以戴上人皮面具和人周旋,可是亞瑟這件事他越來越不能淡定,再來他一個平靜的下午也收到了一封紅色的信。
他一個人在房內驚喜的丟下手上的課本,以為是亞瑟來給他的咆哮信,打開信卻也只有一句短短的話,腦袋唰的一片空白。
『布朗家的悲劇是因你而起,還會再有。』
他之前去算天象卦,刮顯示災難將至,那時候他還不信,現在他覺得是他的劫難降在亞瑟的身上。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