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上二年級的那個假期,艾倫去了一趟馬場,看了廣大草原和幾匹駿馬。
回到了霍格華茲後,生活意外的平靜,他一個人調適著心情,同時希望能在心理學的書中找到一些解答和自我調適的方式,讓他能夠在與愛德蒙的信中描述一些看似正常的話語。
那是一個有著艷陽的午後,他和雷文克勞的前五名,一個金髮的少女在隔間溫書。
雀絲塔忽然說:「史密斯,你知道嗎?我比較喜歡以前的你。」
艾倫忽然就茫然了,從書堆中抬起頭,停下手上寫著密麻配方的羽毛筆,有些不解雀絲塔忽然這樣說是為何。
雀絲塔是艾倫在讀書會中認識的一位女孩,也算是他認識的第一個同學。
剛入學的時候因為他沒交過朋友,也不明白怎樣與人親近,所以和同學也僅存於點頭之交,再後來他為了幾個衝突事件而常常鬧入教授辦公室,漸漸的沒人敢靠近他。
總說他是暴力的史密斯,頑皮不懂事的史密斯。
艾倫沉寂了一段時間後,常有學生在空教室舉辦讀書會,他們雷文克勞的讀書風氣良好,這樣的聚會並沒有限制誰的參與,他聽到消息後就拿著作業去了那間指定空教室。
意外的各學院的人都有,見到他也沒有太大反應,彷彿他是個哪裡來的不知名路人,舉辦學生會的學姊要他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並且給了他一包餅乾,問他:「要紅茶還是鮮奶茶呢?」
他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走到了下午茶會,而不是讀書會。
讀書會意外的安靜,每個人品嘗著熱紅茶和美味的餅乾,偶爾停下來交換一下意見,或是閒聊紓解精神疲勞,再重新投入於自己的作業中。
若是寫完了就會進行鑽研,也有休閒的來看書的同學,與其說是讀書會,倒不如算是與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看書交換意見。
於每個禮拜周末的下午都會在這間空教室舉行,有時教授也會來看看大家的情況,對於學生這樣積極學習,教授給予極大的肯定和支持。
定期來了兩個禮拜後,這之中他都沒有與其他的人交談,只是一個人選擇了一個角落坐下處理他那堆積如山的作業和報告,還有休閒的觀察心得。
直到雀絲塔主動坐在他對面,並問他:「這裡有人坐麼?」
艾倫抬頭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是誰,作為雷文克勞的前十名,他們十個人應該都很了解彼此,他努力的才進了前十名,而雀絲塔則是前五名內的學生。
後來雀絲塔就這麼主動的和他同桌,也鮮少交流,第一句交談也是為了紅茶餅乾和巧克力餅乾,雀絲塔和他換了手上的巧克力餅乾,自己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看似冷漠卻有著內心熱情的一個女孩,艾倫在心裡評語。
雀絲塔在和他熟悉的不錯時,她邀請了艾倫進入魔藥研究小組,艾倫考慮了幾天還是答應了,當他提起那些“謠言”時,雀絲塔竟然罕見的笑了,彷彿聽到天大笑話,嗤了一聲,伸手拿了一塊巧克力脆餅說道:「史密斯你知道嗎,有時候你太意別人的眼光了。」
艾倫疑惑的說:「什麼意思?」
雀絲塔瞇起她紅色的美麗雙瞳回應:「字面上的意思,你知道嗎,大家其實根本不在乎你發生什麼事,我們只知道你相當優秀,比起某些人......有足夠的理解力去參與我們的話題與研究,還能夠得到比之前更大的成效,雖然聽起來好像有利用你的感覺,但人是否對錯,我相信某些老鷹應該有足夠的智商去判斷。」
那些話點醒了他不少,他當下是震驚的,覺得被一個同院的同學這樣評論他很驚訝,而且還是一個女生,這當然不是他性別歧視的意思,只是覺得,原來雀絲塔知道這些還不介意阿?
「……不,我是指……..」艾倫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你們不相信謠言?」
雀絲塔喝了一口熱紅茶,撥了垂落臉龐的金色髮絲,看起來毫不在乎,「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史密斯,你今天的廢話很多。」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如此莽撞又沒禮貌的淑女,居然說他廢話多!
艾倫覺得頭很痛,他確實不能理解,雀絲塔根本不想理他,直接招呼了其他組員過來自我介紹,沒有一個人對他投以好奇或是懷疑的眼光,只是坦白的告訴他目前進度,並且直接問他:「史密斯有什麼良好的意見?」
問他話的男孩名叫路克,少年一臉不耐煩,揮著手上的攪拌棍等著下文,「你知道嗎?我們已經炸了兩次鍋了,大釜都是洗乾淨的,也沒有亂丟什麼,還是失效,我的材料費!材料費阿!」
他接過了雀絲塔遞給他的書本,看看上頭是要調什麼魔藥,他一看就問:「今天有借到空教室?」
「你要來?」路克兩眼發光。
「……..如果不介意的話。」
並不是洗不乾淨或是材料問題,只是有個地方容易出錯,第三步驟加入的毛茸果要完整去除外面的毛和外殼,但組織容易黏在裡頭的果實上,這個地方多了一點點的雜質就會引發化學反應進行一些比較爆破性的…….反應。
晚上他們一踏入地窖的魔藥教室,一群人好笑的圍著他動作,手上各拿著自己的筆記簿,羽毛筆畫下過程和英文註解。
艾倫的話並不多,只是提起了重點,手上繼續動作,到了他說到的第三步驟,他分別把果實泡在鹽水裡洗過一次又用橄欖油浸過才丟入大釜內。
「用鹽水洗過一次果實,表面會去除多餘的雜質,橄欖油是溫和性的,我和家人測試過,丟進來這種性質的魔藥水內並不會有太大的激烈反應,加上可以軟化果實外頭角質,可以加速藥水的催化,爭取一些時間。」
「是這樣…..那用其他的油可以嗎?」路克又舉高了他的手提問。
「建議是植物性的,比較溫和,動物性的…….不太推薦,」艾倫將瀏海往後梳,「也許還是有可以相容的,但是危險性有些高。」
「喔,好的。」路克低頭草草寫著筆記。
「好,現在你來,把剩下步驟完成。」
艾倫擦了擦手就離開大釜前,眾人看看他又看向路克,當事人茫然的抬起頭,「蛤?」
「我說你,現在來把他完成,」艾倫有些無語,指著大釜,「現在立刻,不會再炸鍋了,你動作完成後沒有出錯,就沒事了,宣告完成。」
「喔!」
路克抓了抓頭髮又洗了一遍手開始操作,艾倫坐上一旁的高腳椅看他分毫不差的倒入材料,為此他不關心大釜如何,步驟一樣的話是不會再出錯了,他仔細看路克這個人挺粗枝大葉的,操作魔藥起來卻很細心,一頭亂亂的黑髮和貼著膠布的臉頰,他的袍子也被他捲的皺巴巴,標準的葛來分多。
只是在這裡他還看出路克對雀絲塔的特別關心,雖然還沒接觸過什麼感情事,但他猜測路克是對雀絲塔有好感的。
「喔喔!史密斯!成功啦!」
艾倫回過神來看見路克在大釜前歡呼,眾人鬆了口氣紛紛都坐下,雀絲塔勾了勾嘴角,從架上拿出了幾個玻璃瓶要路克裝好。
「哦,那就好,恭喜。」
「史密斯你太神啦!」路克高興的只差沒把他舉起來飛高高。
「不愧是魔藥學制霸的史密斯阿,」雀絲塔帶著笑意說,「開眼界了。」
「哪裡。」
從那之後他就確定了和他們進行魔藥研究,其餘的時間還是一群人泡在空教室唸書,如果圖書館有佔到空位,便會移過去那裡的小隔間,這樣找資料也方便。
好運上門時,壞運氣也找上門來了。
那個史萊哲林的諾曼出現在雷文克勞塔的門口前,只勾了勾手要他過去,艾倫不以為意,諾曼還是那句老話,一開場就對著他說:「你知道嗎?我真的很討厭你這張溫和的笑臉。」
「承蒙指教。」艾倫看他兩眼。
這陣子太多的人和他說“你知道嗎”,以至於他很想問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諾曼和他算是“老相識”,在剛入學的一堂魔藥學他們就結下了樑子,只因他比諾曼早些完成魔藥,而諾曼的魔藥同時炸鍋了,教授給予史萊哲林頗凶狠的斥責,但對他也沒有多溫柔,涼涼的稱讚了他便要他記錄下來。
不意外教授的反應,在那之後諾曼便特別喜歡找他麻煩,不管是言語諷刺還是身體的擦撞找碴,再到之後他們為了彼此的價值觀和正義感而出手,到現在他已經很習慣諾曼的脾氣了。
一年級的時候他不懂,二年級時他已經明白了。
有些事情不用急,如若真有仇恨方時的那一天,那大概是諾曼逼他的。
艾倫確實不喜歡諾曼,甚至是厭惡,在心裡又有一個地方認同諾曼這樣做,能夠有一個人被他記在心上,他想諾曼應該感到知足甚至是榮幸。
諾曼來找他只為了一件事,便是為了一件很蠢的事情。
「我告訴你,赫夫帕夫的那個萊娜塔你少接近她。」諾曼語氣不悅的指著他的鼻子說,艾倫也不再笑著和任何人說話,同樣的收起笑臉拿起他的筆記本移開了指著鼻子的纖細手。
「你媽沒有告訴你,指著別人說話是件非常失禮的事?」艾倫哼了一聲。
「你是打算和我吵架嗎!史密斯!」諾曼的音量提高了些。
「不,是你來雷文克勞塔門口前撒野,」艾倫的聲音依然溫和,聽起來卻有嘲諷感,「難道你追不到金,就覺得是我搶走的?」
「不是我,是飛利喜歡她,女孩子都喜歡你這種人,我真搞不懂為什麼。」
「哦,這你得問她們,我對她們任何人都沒有興趣。」艾倫老實的說。
少年哼了一聲,一臉寫著誰信阿,那個自大高傲的史密斯多受女生歡迎,有眼睛的都看的出來,史密斯溫柔又親和,還會送女生點心,一個陌生人都能對他刷高好感,而這個書呆子只知道看他的書,對每個人都不冷不熱的,讓人覺得憋屈。
「那你就只為了說這個?」艾倫繞開他,嘆了一口氣。
「我跟你沒話說……..喂!我話還沒說完你要去哪!」
「回我的房間。」
艾倫走到門口迅速解除了通關密語的問答題,看了一眼追上的諾曼,大力的關上了大門,將這條聒噪又煩人的蛇轟回他的地窖去。
二年級的時光算是不錯的,過的飛快又平靜,那個飛利並沒有追到萊娜塔,諾曼氣沖沖的跑來找他抗議,認為萊娜塔說的“心有所屬”就是他艾倫‧史密斯。
艾倫只當這些人都還沒有睡醒,拋下了一群囉嗦的人入了雷文克勞塔關閉。
除了寢室和圖書館,他最多只待在大廳,隨著新生的入學,霍格華茲再度變得熱鬧,大廳內多了其他陌生的笑聲,同時他也因為課業學分去修了社團學分,進入了話劇社。
一切都好,他內心那塊不太舒服的地方被他暫時撫平,愛德蒙和父母的信他回的自然,亞瑟轉學入了波巴洞,情況也好轉著,一切都逐漸的變好,只有他胸口的那塊黑影慢慢擴大,緩慢的孳生著,偶爾在他夜晚的夢境中出現,化作藤蔓纏著他的手腳在黑暗中無法動彈,活生生的被吊起被迫的看著升起的曙光。
那只是一個怪異的現象,他只當作噩夢。
他在昏暗的寢室中醒來,模糊的看著自己整裝換上帥氣的西裝去聖誕節舞會,艾倫看自己的雙手握緊韁繩,載著伊果在森林穿梭,城堡外的一對對人影都變成白色的影子,像是在黑暗中發光。
伊果和他說了很多,不協調感慢慢擴大著,聲音像是隔了水一樣模糊,周圍的影像好像跳片似的斷斷續續,然後就啪的一聲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了,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等他再度醒來時,才發現現在已經是下學期的時間了,微妙的是他沒有任何的疑惑,照常的過生活。
雀絲塔和路克照常的找他吃飯做作業,很多沒有課的時間,他們一群人都關在魔藥教室內,就守著好幾鍋大釜,還會等到睡著,睡醒時身上都會多一件袍子蓋著。
艾倫有時會裝睡,聽著其他人說話過了一段時間,才假裝清醒了醒來做事。
雀絲塔一群人的介入是一個大插曲,他沒想過自己還能夠和人一起互動或是培養他們的友誼,流言四起的當下,他只想避開一些無辜的人,艾倫知道霸凌怎麼去寫,也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所以混在一起只會被一起落井下石。
雀絲塔和路克他們是踩在關係之上的人們,他們不畏懼這些事情,甚至恥笑這是“幼稚的垂死掙扎”。
還記得雀絲塔在一個下午讀書會和他說:「史密斯,一個人會給予一個人傷害,只有無心和刻意的,他們這些刻意的傷害只是忌妒我們的身上的光彩。」
艾倫躺在軟沙發上兩手搭在沙發椅背上,「你怎麼知道是?」
「不然你覺得他們還有什麼理由傷害我們?」雀絲塔一臉不可置否,顯然覺得這很可笑。
「………」艾倫有些無語,不過他們雷文克勞的脾氣大多數是這樣,特別是站在前頭的高材生,不是高傲就是自我膨脹的很強大,意外的不會讓他討厭。
「看我們痛苦、生氣,就會覺得……“阿,原來他們也有這樣的表情呢”。」雀絲塔有些誇張的演著那種陶醉的語氣,「“原來沒什麼,都是一樣的嘛,讓你紅。”這種話阿,史密斯,你如果以後成為正氣師或是高階位置,就會感受到了,你要知道是我們太優秀,不是我們做錯了什麼,我們並沒有去欺壓誰,只是單純過我們的生活就會受到這樣的對待。」
「只是忌妒嘛,有什麼的,本大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讓他們去眼紅。」
路克推開門這樣說,高聲笑了笑,臉上又多了一塊貼布,他背來的包又塞滿了食物,「嗨!艾倫!進度如何阿?」
「……..」艾倫無言的看著他。
「又去哪裡跟人打架了,愚蠢的你。」雀絲塔不予置評。
雀絲塔的話他多少明白了一點,也確實聽進去了心裡,艾倫發現沒有比他想像的糟,諾曼他們對他的討厭昭然若知,而在男廁那件鬥毆事件後,沒有人會再與他過度激烈的肢體衝突,因為那個葛來分多轉學是前車之鑑,誰都不想成為“下一個轉學”的那個人。
隨著時光飛逝,亞瑟和他的來信忽然斷了,時間在二年級下學期第一次期中考之後,他的平靜日子忽然中斷,一切變得越來越差。
艾倫曾想過他所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他的家族、他父母的顏面和榮譽,還想站在亞瑟身邊,成為一個可以和他相當的對手和朋友。
如果他是個無法去保護人的人,變強大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