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容拉著他出去吃了晚飯。
鄭家容拉著他出去吃了晚飯。
一頓不算是豐盛的晚飯,就在路邊,在他們社區裡頭,靠近小市區,這一帶很多吃的,走過去還有書店、網吧、流行服飾、飲料店、餐館。
附近還有個公園,他們現在就在公園附近的小店等飯,店小的打開四張折疊桌就沒地方放了,店外放了兩張桌子,有的客人點了麵和小菜就端去對面公園的長椅上吃。
天很冷,所以他們兩個人點了小的麻辣鍋,還有些小菜,又點了兩瓶冰可樂,韓棹看了看就問他,「你怎麼知道這裡的?」
「你去上學後開的。」鄭家容打開瓶蓋,啵兩聲插了吸管推過去一瓶,「拿去。」
「這裡好多人啊,」韓棹覺得奇怪,這店是新開的,怎麼看起來那麼的……不起眼,這種小店平常人哪會多看幾眼,但是來的人潮大於他想像的,他們來得早,一屁股坐下來馬上湧入客人,一堆人還得站著吃,老闆看到鄭家容的時候,還招呼兩句,「小鄭帶朋友來吃阿,你裡面坐。」
看起來很熟似的,韓棹狐疑看他盯著猛瞧,能看出個大大的氣場來。
就算是在寒風中站著也要吃上一次,看來是很好吃了。
他吸著可樂,看小菜上桌,鄭家容夾了滷海帶解饞,「老闆是硬底子,就算開個小店也一堆人來。」
「挺高端的阿。」韓棹評論,「你說我們要不要叫阿弘他們來?」
鄭家容看他一眼,「你覺得他會來?」
「也就……加減問問……」在鄭家容的注視下,他默默地閉嘴了,「好吧。」
跟著吃了兩口海帶,他想想又道:「哎……但你不是說他們和好了?和好了就能一桌吃飯了吧?」
「我不知道。」
那你他媽的看我做什麼呢,韓棹心想,仍摸摸鼻子沒有發話。
他回來的時間點比他預期早一些,在家的時候,他躺在鄭家容身邊和他說完心裡的話,放鬆下來靜了一會兒,一度他要睡回去了,鄭家容忽然問他想不想吃飯,餓不餓,他說還好,鄭家容丟了句,「我餓了,出去吃飯。」
他們下樓洗臉,花了點時間整理頭髮,韓靖丞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裡,他猜也許工作去了,留了字條貼在冰箱門上就抓了外套,包的外三層出去了。
鄭家容騎了自行車來,所以他踩上後面好久沒踩的火箭筒,一路給載過來,往寧靜的社區後區騎過去。
晚上了風也逐漸變寒,這時候還不是最冷的,他出門前把手機開機了,電量還有76%,想著還夠用,他就沒帶充電線。
坐在店裡頭的感覺沒有多暖活,一個小店要求總不能太多,韓棹扒了外套,穿著羽絨背心和黑色長袖高領等著麻辣鍋,等真的上桌時,他看到都有點流口水。
老闆不知道是哪裡人,麻辣鍋分成大中小三種辣,菜單上建議不太吃辣的人點個無辣也可,不過他更建議無辣不如換酸菜白肉鍋,鄭家容說他這家麻辣鍋好吃,他就本來勾上的臭豆腐鍋換上這個。
說起來他們中國沒吃這個東西的習慣,一個小爐子上頭有鐵碗,很大,有點像是圓盤,內很深,湯汁和料都紅通通的,醬料有甜豆醬和醬油,韓棹猶豫一下各拿了一半,然後就開始翻料吃了。
鄭家容把冬粉都扔進去,韓棹吃了一口立刻給他辣到,「嘶、有點辣……」
「老闆好像是四川人,還是他爸。」
鄭家容喝一口麥茶,拿給煮好的Q彈菇類去拌飯,紅色湯汁淋上白飯,疊上青菜,半熟的糖心蛋給他翻上來。
「我上次吃到的那個,有點甜,台灣的口味吧?」韓棹把叫來的肉片丟進去,等都攪熟了就想先關火,燙的他實在有點不能入口,可是湯喝一口後他就餓了。
「台灣的泡菜也是甜的多,哦……這個拿去。」
他看到韓棹一臉厭惡的從鍋裡撈出蒟蒻,丟到自己的鍋裏頭,「你又不吃。」
「我不喜歡拿來煮,口感很噁。」
韓棹有個毛病,就是不喜歡熱的蒟蒻,但冰的拿去加檸檬汁或是愛玉湯當甜品吃就沒問題,他問過是不是不喜歡吃鹹的蒟蒻,但鹹的其實吃起來沒什麼味道,韓棹有點猶豫,只說:可能?
不管是不是,鄭家容認了他不喜歡吃蒟蒻,也就隨便他了。
他的鍋內還多了韓棹丟來的一些料,他手旁點了一些他喜歡吃的,所以他的鍋好像大了韓棹的鍋一倍,鄭家容也就在心裡歎口氣,然後默默開始消滅行動。
他們聊天不聊魔法學校的事,也不聊張德弘和唐哲現在怎麼了,韓棹問了他學校的事,比如他休學後,或者是之後新的學年有沒有什麼事,鄭家容說的倒是流利。
「劉老師結婚去了。」鄭家容吹著冒煙的肉片,「明年二月結婚,已經先辭職了。」
「跟誰阿?圈內人麼?」韓棹驚訝,「她之前不是說沒有對象的,閃婚呀這是……」他訝異的嘴巴內的貢丸快掉出來,然後又吞了回去。
「不知道。」
劉老師是他們以前的導師,劉怡。
從小學一年級到四年級都是給她教,還很年輕,韓棹記得當初要休學的時候,劉怡千勸萬勸還是沒讓韓靖丞點頭,依然是簽字了,之後他也沒有再聯繫上老師,偶爾會從鄭家容那邊聽到一些老師轉交的關心問候,還有小禮物和點心。
可是這個學期鄭家容的導師換了另一個,劉怡去了三班,鄭家容在十班,一個學期過去,劉怡請辭回老家結婚,至少大家都挺開心的。
「她說結婚忙完後會回來看看學校。」
「是這樣……也好,老師很漂亮,」韓棹咬著筷子想起了劉怡的及腰長髮和陽光笑容,「她老公好幸福啊,老婆是個大美女。」
「你什麼臉。」鄭家容看著他,就想笑他,「蠢貨。」
韓棹瞪大眼著抱怨回去:「你難道不希望你老婆正一點?」
「那是以後的事。」鄭家容吹熄了鍋下的小火,韓棹看了也趕緊的吹熄自己的火苗。
「交往前就能評估啦,都要結婚才反悔你老婆太醜的話,你會虧大。」
「整形那麼強大,看起來漂亮不代表是真的好看。」鄭家容不以為然的喝了口湯,額邊開始冒汗。
「說到整形……你會在意這個嗎?」
「什麼?」
「就是在意你另一半不管結婚了還是交往的,他整形過?」
鄭家容有些無奈,為什麼他們要聊這種女生在聊的話題,「不重要,合得來再說。」
韓棹含著筷子許久,望著他不說話,鄭家容吃幾口被盯得發毛,終是抬頭看他,眼神帶著詢問。
「沒有,」韓棹含著筷子說:「只是很意外你說的那麼感性又浪漫。」
話聽起來很傻逼,他不知道該不該當這是韓棹羽誇獎他,還是趁機貶他,所以他只是無視,似乎用關愛的身影嘆了口氣。
「我們等等要去哪裡?」韓棹扒飯發問,吃的嘴巴都紅了,他也沒好到哪,這裡每個人都是吃的滿頭汗。
「你想去哪?」
「去買遊戲片?還是去逛逛書店?」
「都好。」
鄭家容抹了把額邊汗水,他吃著辣的食物,手心也發熱,韓棹和他吃的很快,他們都餓了,被老闆特別的調味給開胃,所以連小菜都沒剩下,只是火鍋湯汁不敢全喝光,上次他們兩人吃太多辣,雙雙胃痛一晚上。
平常不是多常吃辣,一下子太激烈也不好,今天晚上還能省了買甜點的錢。
「上次我在微信看到,」鄭家容放下碗看他,「說吃辣的又吃甜食,會胃酸過多。」
「哪來的醫學訊息阿?」韓棹撈著他剩沒多少的空鍋。
「你別管,今天別吃甜的了。」
抽了兩張面紙抹嘴,他們抓上外套後跑去了超商,只是為了再買冰的來喝,結帳前,韓棹還想摸一條巧克力去結帳,還是被鄭家容放回架子了,他最後只能從可樂和運動飲料間選擇,所以他選擇了可樂。
天很冷,已經入夜了,他們套上外套還是覺得熱,汗水稍微濕了衣服,貼在身上又逢冷風吹過,刺骨的雞皮疙瘩蘇了一身,一下冷一下熱的感覺很噁心。
韓棹跳上人行道的紅磚塊,鄭家容遠在他幾步的白色磚,看到他跳過去停了下來,回頭看他,「幹嘛?」
「沒。」韓棹說著,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可樂,「我覺得應該買沙士的。」
他往前走了兩步,都故意踩在紅磚上,一格格的往鄭家容的方向走,鄭家容轉頭就走,往他停放的自行車區去。
「等我一下啊!還那麼早!」
「幼稚。」
韓棹捏著寶特瓶往他的方向一格格跳過去,人行道上只有他們兩人,公園外側設置了許多停放自行車的地方,這裡是不許停機車的,小區的人幾乎都騎自行車,活動若是出了小區再換地鐵就好。
雖然是寒冬了,風吹過還是會冷,他拉開了外套讓風吹進去,皮膚舒服的很,馬上又覺得冷了。
「一個學期好快啊,一轉眼就過去了。」韓棹說著,看著鄭家容明顯走路變慢,他維持著跳格子的步調,走在鄭家容身邊後一些。
「你走之後,劉少星和他那些朋友好像感情沒那麼好了。」
「嗯?為什麼?」
韓棹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只是看著地上的磚地走路,怕鞋子踩出磚外。
「不知道,」鄭家容喝了一口可樂,「他來找過我,說想寄信給你。」
「呵呵,哥就是這麼有魅力,和他糾纏多年,如今散了還是這麼的有魅力,讓他思念哥到海外。」
「……」鄭家容看著他不說話,只想彈他的額頭。
「繼續說呀,我聽著!」
「他想寫信給你。」鄭家容重複。
「那你給他地址了沒有?」
「我說寄去你家,你爸會轉寄。」
「哦。」
他入學來,鄭家容寄來的信是一封又一封快,幾乎一個禮拜一封,一開始他收到信的時候,一個人在房內哭了一會兒,室友開門陸續進來,傳來了閒聊的話語,他就立刻抹掉了眼淚,把信丟進去了床頭櫃鎖上,才從床後面爬出來,拉開床帳假裝什麼事都沒有。
一開始不是多難過,也不是多思念老家,他從青島來到英國的速度很快,短時間內分了學院、用過晚餐,跟隨著級長腳步來到地窖,分房入住,回過神已經過了兩天,學期和課程正式開始。
他深深感受到了大家的差距,從生活習慣到語言,他沒有一個是融入進去的,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原來這麼大。
而他是這麼渺小的人,小的不堪入目。
所以當看到那封熟悉筆記的信時,他眼前一下子就霧了。
在一片陌生的海裏找到了一個熟悉的存在,他緊抓著不放,那時候他還不寂寞,他也以為他不會寂寞,卻還是輸給了鄭家容的一封信。
『在那兒好不好。』
信如支柱般寄來,張德弘的信夾雜著升學的煩惱和隱隱約約抱怨著唐哲的離開,剩下他們兩人的班上並不好過,卻也不是多難過,只是少了某些人,這日子依然得過,但就是不協調。
要寄信來霍格華茲,他得先請老爹轉寄,一般郵政不會寄到學校的,說起來,鄭家容應該也該猜到了。
「……?」鄭家容回頭看著停下來的韓棹羽有些不解,「幹嘛?」
「你的信寄過來給我,我不是總說要寄給老爹嗎?」韓棹羽望著他的漆黑雙瞳,「一般的郵政不會寄到學校……也找不到,劉少要寄信也要這樣,你是不是懷疑過我根本沒有去海外唸書?」
「……」鄭家容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回答,「懷疑過,不過你有你的理由。」
「怎麼就不懷疑我會搞消失阿?」韓棹笑著,一兩步跳上前抱住人,「哥要搞失蹤很簡單,你翻了世界都找不到我。」
聽著這句話,鄭家容一手抱著他,力道大了些,「去哪?」
「我開開玩笑,不過我從來沒收過劉少的信,真奇怪。」
「大概還是沒寄吧。」鄭家容低著頭,「我挺意外的。」
「意外什麼?」
「他還想跟你聯繫。」
「我太有魅力囉。」
韓棹又蹭了他兩把才鬆開他,鬆手的溫暖一下被冷風吹涼,鄭家容回頭跟上韓棹的腳步。
他們找到了停放的自行車,然後解開了鎖,載著韓棹去書店看看新上市的漫畫,想了很久他還是沒有說出那些他要轉告的話。
書店內開著暖氣,他遊蕩在雜誌櫃找到了他喜歡的電競雜誌,然後找尋著韓棹羽的身影。
紙張和墨水的味道很香,外頭冷,有些人都窩在地上翻著書,看得十分入迷,他也在那看書的人海中找到了一個靠在書架上翻書的人。
韓棹低垂著視線翻手上的那本書,他不知道韓棹在看什麼,他們中間隔著一個小書櫃,櫃子和櫃子交錯的中間,他看到了韓棹。
一頭黑髮紮成馬尾,和他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一樣,有些破舊的厚外套、穿髒了的布鞋,還以為去了一趟英國,整個人都會高尚起來。
「……」
鄭家容看了他許久,才上前遞出那本雜誌,「幫你找到了,這期新的。」
「好,你拿著。」韓棹說著,把書放回去架子上,鄭家容隨著他放書的視線看那本書名,然後笑了出來。
「你也會看這種書?」
「什麼這種,你是多看不起我阿……」韓棹一個白眼。
「………」鄭家容看著他不說話。
「現在買了也看不懂,不要買。」他轉頭就走去別的書架了,看起來一點都不留戀。
韓棹每期的電競雜誌都會買去看,會和其他人聊聊電玩的八卦或是新出的寶物、副本。
他們來書店除了漫畫也只能看看雜誌,也許就像人家說的,男生確實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女生愛看的文藝小說真是一個章節也沒看懂。
在書店吹了暖氣,整個人都烘暖後,他自己買了本小說,覺得封面設計的很好,正好他有點零用錢就買了,但說真的會不會看他自己也沒譜。
韓棹羽看著他把那本小說放進去背包的時候,還看著他呵呵笑了。
鄭家容道:「幹嘛?你有意見?」
韓棹羽聳肩,「我哪敢。」
離開書店,鄭家容牽著自行車和韓棹羽並肩走在小路上,他想起韓棹電玩狂熱的模樣,在那個地方不知能不能這樣子玩,他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看起來心情挺好,於是他就用手肘捅了捅韓棹的手臂,「問你個事。」
「怎樣?」韓棹看他,眼睛在夜晚的路燈下特別晶亮。
「你們學校有沒有電力?」
「沒有。」
「……那怎麼唸書寫字?」
「我們有蠟燭阿。」
「寒窗微光夜下書……」他想像了一下韓棹窩在桌前藉由微弱的火光來唸書寫作業的樣子,笑了出來。
「我們全校都是用火把,才沒有什麼電力。」韓棹翻他白眼,不想問他又想到什麼。
「那訊號呢?」鄭家容問他。
「麻瓜產品進去都不會有反應,學校看出去就是一片海,哪有基地台……連個手機都打不開,PSP也是,我操憋死我了。」
「完全禁網?」
「對啊,」韓棹一臉要死的看著他,好像真的這麼不可忍,「打電話也沒有,上課完回到房間裡只能睡覺。」
「這樣很好。」
「哪裡好!」
韓棹看起來像是從牢獄裡出來,有自己手機和電腦那麼高興,劫後重生,他笑了笑,心裡只覺得真這麼誇張麼,不過韓棹確實是這樣。
「少接觸點網路,看看外頭。」
「說到外頭,你知道我們學校庭院多美,」韓棹兩手那個距離,「這麼大……綿延不絕一樣。」
那瓶可樂被他弄得又起了泡,瓶子還有著冰涼的水珠在表面滑落,「一眼看過去,除了綠地就是海了,然後這次冬天,全世界都變成白色的,連城堡也是。」
「城堡?」
「嗯,對啊,」韓棹點頭,有些自豪,「咱學校是城堡呢,大古堡,雄偉壯麗……」
詞聽起來有點怪,韓棹繼續說著:「入學的時候還是搭小船的,搞得跟奇幻冒險一樣。」
「那宿舍呢?」
「每個學院的都不一樣,我有跟你說過?」韓棹忽然停下來問。
「有。」
韓棹笑了,走上前跟鄭家容只隔了一台自行車的距離,他們走在人行道,社區內周圍種了新的花草,他又聽韓棹說學校的種種。
從通關密語到裡面的設備,他說得很詳細,鄭家容都能在腦海裡勾勒出那個世界,也許對其他人來說這是夢幻的一個地方,不過他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儘管現在他生活的家並不快樂,他還是覺得這裡好。
他騎上了自行車載韓棹往他住的社區騎去,那兩瓶飲料幹了後扔進了社區垃圾桶。
「你回家拿衣服出來,這樣搞的好像你也要離家出走。」韓棹兩手搭在他肩上說著,瀏海給風吹起,瞇著眼睛低頭看他,「你媽就這樣,誰也沒追啊?」
「不用,管她的。」
「你是指不用管你媽還是你離家出走沒關係啊?」韓棹呵呵笑了。
鄭家容思考了一下,「都有。」
都有吧,鄭家容在心裏補充,也不是很確定。
「你媽這次一走,看你爸也不是很想追回來,除了真的切八斷好像也沒有方法了。」
「嗯。」
鄭家容沒有太大的言語反應,韓棹看他已經冷靜下來了,忽然想起鄭家容在他家的時候,那一點點的眼淚,也許是他多想,但鄭家容心裡大概還是很在意,沒爸媽就是不知道那樣的生活是怎麼樣,他家只有兩個人,太輕鬆了。
韓棹往前滑,兩手抱住鄭家容的肩膀,頭也靠在他頭頂上,大大嘆了口氣。
「幹嘛?」鄭家容有點莫名其妙,身上重量增加不少,差點給他壓垮了。
「沒什麼。」他說著,兩人就一路無語的進入鄭家容住的那個小區。
晚上樓燈都打開了,有些人剛下班回來路過一樓門口,鄭家容拐彎騎進去了他們大樓停放自行車的停放區,韓棹從車上跳了下來,看他給自行車上鎖銬好鎖鏈後,兩人拿著包進入大樓搭電梯。
「你覺得會有人在家?」
「不知道。」
鄭家容按了七樓,電梯緩緩上升,韓棹抬頭看著數字在跳,「你媽走之後,你就多一個房間可以用了,」他說著不知道為什麼笑了,「你爸不會睡那間房的,大概會變成倉庫,然後你的房間要給他睡,他再給一間新的房。」
「那兒來的錢。」鄭家容哼一聲。
「你家會沒錢?」韓棹哼回去,「鄭大少爺家產多少喲,要比我家多好幾十倍的家產喲,大大都要包養我了。」
鄭家容翻他一個白眼,就走出電梯,「無聊。」
韓棹跟上去後見他在自己家門外遠遠的地方停下,他問:「幹啥,你回心轉意了?」
「……」
他越過鄭家容肩頭一看,家門口外套放了一雙黑色高跟鞋,那很明顯家裡有個女人。
「我媽回來了。」
一頓不算是豐盛的晚飯,就在路邊,在他們社區裡頭,靠近小市區,這一帶很多吃的,走過去還有書店、網吧、流行服飾、飲料店、餐館。
附近還有個公園,他們現在就在公園附近的小店等飯,店小的打開四張折疊桌就沒地方放了,店外放了兩張桌子,有的客人點了麵和小菜就端去對面公園的長椅上吃。
天很冷,所以他們兩個人點了小的麻辣鍋,還有些小菜,又點了兩瓶冰可樂,韓棹看了看就問他,「你怎麼知道這裡的?」
「你去上學後開的。」鄭家容打開瓶蓋,啵兩聲插了吸管推過去一瓶,「拿去。」
「這裡好多人啊,」韓棹覺得奇怪,這店是新開的,怎麼看起來那麼的……不起眼,這種小店平常人哪會多看幾眼,但是來的人潮大於他想像的,他們來得早,一屁股坐下來馬上湧入客人,一堆人還得站著吃,老闆看到鄭家容的時候,還招呼兩句,「小鄭帶朋友來吃阿,你裡面坐。」
看起來很熟似的,韓棹狐疑看他盯著猛瞧,能看出個大大的氣場來。
就算是在寒風中站著也要吃上一次,看來是很好吃了。
他吸著可樂,看小菜上桌,鄭家容夾了滷海帶解饞,「老闆是硬底子,就算開個小店也一堆人來。」
「挺高端的阿。」韓棹評論,「你說我們要不要叫阿弘他們來?」
鄭家容看他一眼,「你覺得他會來?」
「也就……加減問問……」在鄭家容的注視下,他默默地閉嘴了,「好吧。」
跟著吃了兩口海帶,他想想又道:「哎……但你不是說他們和好了?和好了就能一桌吃飯了吧?」
「我不知道。」
那你他媽的看我做什麼呢,韓棹心想,仍摸摸鼻子沒有發話。
他回來的時間點比他預期早一些,在家的時候,他躺在鄭家容身邊和他說完心裡的話,放鬆下來靜了一會兒,一度他要睡回去了,鄭家容忽然問他想不想吃飯,餓不餓,他說還好,鄭家容丟了句,「我餓了,出去吃飯。」
他們下樓洗臉,花了點時間整理頭髮,韓靖丞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裡,他猜也許工作去了,留了字條貼在冰箱門上就抓了外套,包的外三層出去了。
鄭家容騎了自行車來,所以他踩上後面好久沒踩的火箭筒,一路給載過來,往寧靜的社區後區騎過去。
晚上了風也逐漸變寒,這時候還不是最冷的,他出門前把手機開機了,電量還有76%,想著還夠用,他就沒帶充電線。
坐在店裡頭的感覺沒有多暖活,一個小店要求總不能太多,韓棹扒了外套,穿著羽絨背心和黑色長袖高領等著麻辣鍋,等真的上桌時,他看到都有點流口水。
老闆不知道是哪裡人,麻辣鍋分成大中小三種辣,菜單上建議不太吃辣的人點個無辣也可,不過他更建議無辣不如換酸菜白肉鍋,鄭家容說他這家麻辣鍋好吃,他就本來勾上的臭豆腐鍋換上這個。
說起來他們中國沒吃這個東西的習慣,一個小爐子上頭有鐵碗,很大,有點像是圓盤,內很深,湯汁和料都紅通通的,醬料有甜豆醬和醬油,韓棹猶豫一下各拿了一半,然後就開始翻料吃了。
鄭家容把冬粉都扔進去,韓棹吃了一口立刻給他辣到,「嘶、有點辣……」
「老闆好像是四川人,還是他爸。」
鄭家容喝一口麥茶,拿給煮好的Q彈菇類去拌飯,紅色湯汁淋上白飯,疊上青菜,半熟的糖心蛋給他翻上來。
「我上次吃到的那個,有點甜,台灣的口味吧?」韓棹把叫來的肉片丟進去,等都攪熟了就想先關火,燙的他實在有點不能入口,可是湯喝一口後他就餓了。
「台灣的泡菜也是甜的多,哦……這個拿去。」
他看到韓棹一臉厭惡的從鍋裡撈出蒟蒻,丟到自己的鍋裏頭,「你又不吃。」
「我不喜歡拿來煮,口感很噁。」
韓棹有個毛病,就是不喜歡熱的蒟蒻,但冰的拿去加檸檬汁或是愛玉湯當甜品吃就沒問題,他問過是不是不喜歡吃鹹的蒟蒻,但鹹的其實吃起來沒什麼味道,韓棹有點猶豫,只說:可能?
不管是不是,鄭家容認了他不喜歡吃蒟蒻,也就隨便他了。
他的鍋內還多了韓棹丟來的一些料,他手旁點了一些他喜歡吃的,所以他的鍋好像大了韓棹的鍋一倍,鄭家容也就在心裡歎口氣,然後默默開始消滅行動。
他們聊天不聊魔法學校的事,也不聊張德弘和唐哲現在怎麼了,韓棹問了他學校的事,比如他休學後,或者是之後新的學年有沒有什麼事,鄭家容說的倒是流利。
「劉老師結婚去了。」鄭家容吹著冒煙的肉片,「明年二月結婚,已經先辭職了。」
「跟誰阿?圈內人麼?」韓棹驚訝,「她之前不是說沒有對象的,閃婚呀這是……」他訝異的嘴巴內的貢丸快掉出來,然後又吞了回去。
「不知道。」
劉老師是他們以前的導師,劉怡。
從小學一年級到四年級都是給她教,還很年輕,韓棹記得當初要休學的時候,劉怡千勸萬勸還是沒讓韓靖丞點頭,依然是簽字了,之後他也沒有再聯繫上老師,偶爾會從鄭家容那邊聽到一些老師轉交的關心問候,還有小禮物和點心。
可是這個學期鄭家容的導師換了另一個,劉怡去了三班,鄭家容在十班,一個學期過去,劉怡請辭回老家結婚,至少大家都挺開心的。
「她說結婚忙完後會回來看看學校。」
「是這樣……也好,老師很漂亮,」韓棹咬著筷子想起了劉怡的及腰長髮和陽光笑容,「她老公好幸福啊,老婆是個大美女。」
「你什麼臉。」鄭家容看著他,就想笑他,「蠢貨。」
韓棹瞪大眼著抱怨回去:「你難道不希望你老婆正一點?」
「那是以後的事。」鄭家容吹熄了鍋下的小火,韓棹看了也趕緊的吹熄自己的火苗。
「交往前就能評估啦,都要結婚才反悔你老婆太醜的話,你會虧大。」
「整形那麼強大,看起來漂亮不代表是真的好看。」鄭家容不以為然的喝了口湯,額邊開始冒汗。
「說到整形……你會在意這個嗎?」
「什麼?」
「就是在意你另一半不管結婚了還是交往的,他整形過?」
鄭家容有些無奈,為什麼他們要聊這種女生在聊的話題,「不重要,合得來再說。」
韓棹含著筷子許久,望著他不說話,鄭家容吃幾口被盯得發毛,終是抬頭看他,眼神帶著詢問。
「沒有,」韓棹含著筷子說:「只是很意外你說的那麼感性又浪漫。」
話聽起來很傻逼,他不知道該不該當這是韓棹羽誇獎他,還是趁機貶他,所以他只是無視,似乎用關愛的身影嘆了口氣。
「我們等等要去哪裡?」韓棹扒飯發問,吃的嘴巴都紅了,他也沒好到哪,這裡每個人都是吃的滿頭汗。
「你想去哪?」
「去買遊戲片?還是去逛逛書店?」
「都好。」
鄭家容抹了把額邊汗水,他吃著辣的食物,手心也發熱,韓棹和他吃的很快,他們都餓了,被老闆特別的調味給開胃,所以連小菜都沒剩下,只是火鍋湯汁不敢全喝光,上次他們兩人吃太多辣,雙雙胃痛一晚上。
平常不是多常吃辣,一下子太激烈也不好,今天晚上還能省了買甜點的錢。
「上次我在微信看到,」鄭家容放下碗看他,「說吃辣的又吃甜食,會胃酸過多。」
「哪來的醫學訊息阿?」韓棹撈著他剩沒多少的空鍋。
「你別管,今天別吃甜的了。」
抽了兩張面紙抹嘴,他們抓上外套後跑去了超商,只是為了再買冰的來喝,結帳前,韓棹還想摸一條巧克力去結帳,還是被鄭家容放回架子了,他最後只能從可樂和運動飲料間選擇,所以他選擇了可樂。
天很冷,已經入夜了,他們套上外套還是覺得熱,汗水稍微濕了衣服,貼在身上又逢冷風吹過,刺骨的雞皮疙瘩蘇了一身,一下冷一下熱的感覺很噁心。
韓棹跳上人行道的紅磚塊,鄭家容遠在他幾步的白色磚,看到他跳過去停了下來,回頭看他,「幹嘛?」
「沒。」韓棹說著,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可樂,「我覺得應該買沙士的。」
他往前走了兩步,都故意踩在紅磚上,一格格的往鄭家容的方向走,鄭家容轉頭就走,往他停放的自行車區去。
「等我一下啊!還那麼早!」
「幼稚。」
韓棹捏著寶特瓶往他的方向一格格跳過去,人行道上只有他們兩人,公園外側設置了許多停放自行車的地方,這裡是不許停機車的,小區的人幾乎都騎自行車,活動若是出了小區再換地鐵就好。
雖然是寒冬了,風吹過還是會冷,他拉開了外套讓風吹進去,皮膚舒服的很,馬上又覺得冷了。
「一個學期好快啊,一轉眼就過去了。」韓棹說著,看著鄭家容明顯走路變慢,他維持著跳格子的步調,走在鄭家容身邊後一些。
「你走之後,劉少星和他那些朋友好像感情沒那麼好了。」
「嗯?為什麼?」
韓棹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只是看著地上的磚地走路,怕鞋子踩出磚外。
「不知道,」鄭家容喝了一口可樂,「他來找過我,說想寄信給你。」
「呵呵,哥就是這麼有魅力,和他糾纏多年,如今散了還是這麼的有魅力,讓他思念哥到海外。」
「……」鄭家容看著他不說話,只想彈他的額頭。
「繼續說呀,我聽著!」
「他想寫信給你。」鄭家容重複。
「那你給他地址了沒有?」
「我說寄去你家,你爸會轉寄。」
「哦。」
他入學來,鄭家容寄來的信是一封又一封快,幾乎一個禮拜一封,一開始他收到信的時候,一個人在房內哭了一會兒,室友開門陸續進來,傳來了閒聊的話語,他就立刻抹掉了眼淚,把信丟進去了床頭櫃鎖上,才從床後面爬出來,拉開床帳假裝什麼事都沒有。
一開始不是多難過,也不是多思念老家,他從青島來到英國的速度很快,短時間內分了學院、用過晚餐,跟隨著級長腳步來到地窖,分房入住,回過神已經過了兩天,學期和課程正式開始。
他深深感受到了大家的差距,從生活習慣到語言,他沒有一個是融入進去的,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原來這麼大。
而他是這麼渺小的人,小的不堪入目。
所以當看到那封熟悉筆記的信時,他眼前一下子就霧了。
在一片陌生的海裏找到了一個熟悉的存在,他緊抓著不放,那時候他還不寂寞,他也以為他不會寂寞,卻還是輸給了鄭家容的一封信。
『在那兒好不好。』
信如支柱般寄來,張德弘的信夾雜著升學的煩惱和隱隱約約抱怨著唐哲的離開,剩下他們兩人的班上並不好過,卻也不是多難過,只是少了某些人,這日子依然得過,但就是不協調。
要寄信來霍格華茲,他得先請老爹轉寄,一般郵政不會寄到學校的,說起來,鄭家容應該也該猜到了。
「……?」鄭家容回頭看著停下來的韓棹羽有些不解,「幹嘛?」
「你的信寄過來給我,我不是總說要寄給老爹嗎?」韓棹羽望著他的漆黑雙瞳,「一般的郵政不會寄到學校……也找不到,劉少要寄信也要這樣,你是不是懷疑過我根本沒有去海外唸書?」
「……」鄭家容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回答,「懷疑過,不過你有你的理由。」
「怎麼就不懷疑我會搞消失阿?」韓棹笑著,一兩步跳上前抱住人,「哥要搞失蹤很簡單,你翻了世界都找不到我。」
聽著這句話,鄭家容一手抱著他,力道大了些,「去哪?」
「我開開玩笑,不過我從來沒收過劉少的信,真奇怪。」
「大概還是沒寄吧。」鄭家容低著頭,「我挺意外的。」
「意外什麼?」
「他還想跟你聯繫。」
「我太有魅力囉。」
韓棹又蹭了他兩把才鬆開他,鬆手的溫暖一下被冷風吹涼,鄭家容回頭跟上韓棹的腳步。
他們找到了停放的自行車,然後解開了鎖,載著韓棹去書店看看新上市的漫畫,想了很久他還是沒有說出那些他要轉告的話。
書店內開著暖氣,他遊蕩在雜誌櫃找到了他喜歡的電競雜誌,然後找尋著韓棹羽的身影。
紙張和墨水的味道很香,外頭冷,有些人都窩在地上翻著書,看得十分入迷,他也在那看書的人海中找到了一個靠在書架上翻書的人。
韓棹低垂著視線翻手上的那本書,他不知道韓棹在看什麼,他們中間隔著一個小書櫃,櫃子和櫃子交錯的中間,他看到了韓棹。
一頭黑髮紮成馬尾,和他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一樣,有些破舊的厚外套、穿髒了的布鞋,還以為去了一趟英國,整個人都會高尚起來。
「……」
鄭家容看了他許久,才上前遞出那本雜誌,「幫你找到了,這期新的。」
「好,你拿著。」韓棹說著,把書放回去架子上,鄭家容隨著他放書的視線看那本書名,然後笑了出來。
「你也會看這種書?」
「什麼這種,你是多看不起我阿……」韓棹一個白眼。
「………」鄭家容看著他不說話。
「現在買了也看不懂,不要買。」他轉頭就走去別的書架了,看起來一點都不留戀。
韓棹每期的電競雜誌都會買去看,會和其他人聊聊電玩的八卦或是新出的寶物、副本。
他們來書店除了漫畫也只能看看雜誌,也許就像人家說的,男生確實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女生愛看的文藝小說真是一個章節也沒看懂。
在書店吹了暖氣,整個人都烘暖後,他自己買了本小說,覺得封面設計的很好,正好他有點零用錢就買了,但說真的會不會看他自己也沒譜。
韓棹羽看著他把那本小說放進去背包的時候,還看著他呵呵笑了。
鄭家容道:「幹嘛?你有意見?」
韓棹羽聳肩,「我哪敢。」
離開書店,鄭家容牽著自行車和韓棹羽並肩走在小路上,他想起韓棹電玩狂熱的模樣,在那個地方不知能不能這樣子玩,他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看起來心情挺好,於是他就用手肘捅了捅韓棹的手臂,「問你個事。」
「怎樣?」韓棹看他,眼睛在夜晚的路燈下特別晶亮。
「你們學校有沒有電力?」
「沒有。」
「……那怎麼唸書寫字?」
「我們有蠟燭阿。」
「寒窗微光夜下書……」他想像了一下韓棹窩在桌前藉由微弱的火光來唸書寫作業的樣子,笑了出來。
「我們全校都是用火把,才沒有什麼電力。」韓棹翻他白眼,不想問他又想到什麼。
「那訊號呢?」鄭家容問他。
「麻瓜產品進去都不會有反應,學校看出去就是一片海,哪有基地台……連個手機都打不開,PSP也是,我操憋死我了。」
「完全禁網?」
「對啊,」韓棹一臉要死的看著他,好像真的這麼不可忍,「打電話也沒有,上課完回到房間裡只能睡覺。」
「這樣很好。」
「哪裡好!」
韓棹看起來像是從牢獄裡出來,有自己手機和電腦那麼高興,劫後重生,他笑了笑,心裡只覺得真這麼誇張麼,不過韓棹確實是這樣。
「少接觸點網路,看看外頭。」
「說到外頭,你知道我們學校庭院多美,」韓棹兩手那個距離,「這麼大……綿延不絕一樣。」
那瓶可樂被他弄得又起了泡,瓶子還有著冰涼的水珠在表面滑落,「一眼看過去,除了綠地就是海了,然後這次冬天,全世界都變成白色的,連城堡也是。」
「城堡?」
「嗯,對啊,」韓棹點頭,有些自豪,「咱學校是城堡呢,大古堡,雄偉壯麗……」
詞聽起來有點怪,韓棹繼續說著:「入學的時候還是搭小船的,搞得跟奇幻冒險一樣。」
「那宿舍呢?」
「每個學院的都不一樣,我有跟你說過?」韓棹忽然停下來問。
「有。」
韓棹笑了,走上前跟鄭家容只隔了一台自行車的距離,他們走在人行道,社區內周圍種了新的花草,他又聽韓棹說學校的種種。
從通關密語到裡面的設備,他說得很詳細,鄭家容都能在腦海裡勾勒出那個世界,也許對其他人來說這是夢幻的一個地方,不過他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儘管現在他生活的家並不快樂,他還是覺得這裡好。
他騎上了自行車載韓棹往他住的社區騎去,那兩瓶飲料幹了後扔進了社區垃圾桶。
「你回家拿衣服出來,這樣搞的好像你也要離家出走。」韓棹兩手搭在他肩上說著,瀏海給風吹起,瞇著眼睛低頭看他,「你媽就這樣,誰也沒追啊?」
「不用,管她的。」
「你是指不用管你媽還是你離家出走沒關係啊?」韓棹呵呵笑了。
鄭家容思考了一下,「都有。」
都有吧,鄭家容在心裏補充,也不是很確定。
「你媽這次一走,看你爸也不是很想追回來,除了真的切八斷好像也沒有方法了。」
「嗯。」
鄭家容沒有太大的言語反應,韓棹看他已經冷靜下來了,忽然想起鄭家容在他家的時候,那一點點的眼淚,也許是他多想,但鄭家容心裡大概還是很在意,沒爸媽就是不知道那樣的生活是怎麼樣,他家只有兩個人,太輕鬆了。
韓棹往前滑,兩手抱住鄭家容的肩膀,頭也靠在他頭頂上,大大嘆了口氣。
「幹嘛?」鄭家容有點莫名其妙,身上重量增加不少,差點給他壓垮了。
「沒什麼。」他說著,兩人就一路無語的進入鄭家容住的那個小區。
晚上樓燈都打開了,有些人剛下班回來路過一樓門口,鄭家容拐彎騎進去了他們大樓停放自行車的停放區,韓棹從車上跳了下來,看他給自行車上鎖銬好鎖鏈後,兩人拿著包進入大樓搭電梯。
「你覺得會有人在家?」
「不知道。」
鄭家容按了七樓,電梯緩緩上升,韓棹抬頭看著數字在跳,「你媽走之後,你就多一個房間可以用了,」他說著不知道為什麼笑了,「你爸不會睡那間房的,大概會變成倉庫,然後你的房間要給他睡,他再給一間新的房。」
「那兒來的錢。」鄭家容哼一聲。
「你家會沒錢?」韓棹哼回去,「鄭大少爺家產多少喲,要比我家多好幾十倍的家產喲,大大都要包養我了。」
鄭家容翻他一個白眼,就走出電梯,「無聊。」
韓棹跟上去後見他在自己家門外遠遠的地方停下,他問:「幹啥,你回心轉意了?」
「……」
他越過鄭家容肩頭一看,家門口外套放了一雙黑色高跟鞋,那很明顯家裡有個女人。
「我媽回來了。」